初探建筑工地“清場”過程中的法律問題（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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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清場”的概念

　　1、內涵、外延

　　所謂建筑工地“清場”是指建筑合作開發(fā)合同、建筑工程施工合同、建筑勞務分包合同與投資開發(fā)、建筑施工、勞務施工、設備租賃等有關的合同，在未達到合同目的之前，雙方或單方終止合同履行，清理、交接施工現(xiàn)場、設備、辦理結算手續(xù)的法律行為。

　　2、“清場”行為的法律屬性 

　　從“清場”的性質看：是建筑開發(fā)、施工等相關的合同履行中，雙方或單方認為存在履行瑕疵，提前終止雙方的合作關系、施工關系、租賃關系等;辦理已完成工程的質量檢驗、形象進度工程結算、施工現(xiàn)場交接、資料移交等法律事實行為。這是充滿法律事實、法律風險的實務活動，應當樹立法律管控意識、法律風險防范意識，依法處理相關事項。從而防止產生糾紛，而影響工程質量、進度、以及造成經濟損失。

　　3、合法“清場”

　　通常情況下，雙方應當對存在問題協(xié)商一致，辦理合同終止履行前的質量、進度、結算、現(xiàn)場移交、資料移交等手續(xù)的形式“清場”。

　　4、變通手段“清場”

　　這是一種在遇到一方違約(不按約定預付工程款、或已無力墊資、或工期嚴重逾期、或無法保證質量約定等)情況時所采取的手段。當出現(xiàn)既無法繼續(xù)合作、繼續(xù)施工，又不騰退施工現(xiàn)場，故意拖延工期、迫使一方就范(接受無理要求)，可能造成發(fā)包方對業(yè)主違約的現(xiàn)實時，另一方應采取靈活、多樣的變通措施，盡快使建筑工程恢復施工。

　　二、建筑工地“清場”的類型

　　1、有完備手續(xù)的建設項目發(fā)生的“清場”

　　當建設工程有建全的報批、準建手續(xù)的項目“清場”時：應當建立完備的工程質量、數(shù)量、中間結算、資料移交、現(xiàn)場移交等手續(xù);在新施工單位進場前進行施工資質、資金實力、施工能力等方面的審查;辦理已完成工程的資料、現(xiàn)場、形象進度移交、重新招投標資料的審查;重新簽訂施工合同，對建設工程進度、工程質量整體竣工驗收責任、工程結算備案、工程綜合驗收備案等約定。

　　2、無完備手續(xù)的建設項目發(fā)生的“清場”

　　當建設工程無建全的報批、準建手續(xù)的項目“清場”時：對已完成工程質量、數(shù)量、結算、資料移交、現(xiàn)場移交等辦理手續(xù);由于工程無報批、建審手續(xù)，導致在建工程無法辦理合法抵押擔保，應當盡可能將已完成的工程款辦理結算手續(xù)。在結算中，無論工程質量合格與否，對于工程款結算方式，雙方應當參照最高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中規(guī)定的情形處理結算問題。向進入施工進場的單位提供已完成工程資料、現(xiàn)場、辦理形象進度移交等。

　　三、建筑工地“清場”應當注意的法律問題

　　1、法律依據(jù)： 無論是雙方達成合意的“清場”，還是單方實施的“清場”，均屬于提前終止施工合同履行，應當適用《合同法》第93條、第94條規(guī)定和《建筑法》的相關規(guī)定。

　　2、有完備手續(xù)、雙方合意“清場”應注意的法律問題;

　　達成終止原合同履行的書面協(xié)議，對工程質量、形象進度辦理證據(jù)固定手續(xù);對已完工程辦理驗收、騰退施工現(xiàn)場手續(xù);辦理工程結算手續(xù)、工程資料備案手續(xù)、移交施工現(xiàn)場;

　　對已完成、尚未完成工程的質量驗收、質量保證、工程維修、質保金預留的約定要明確。在簽訂工程移交手續(xù)時，發(fā)包方應當要求原承包人與新施工單位三方簽訂合同，要求后兩方明確質量責任界限、保修界限，并對工程質量承擔連帶責任。

　　3、單方“清場”應當注意的法律問題;

　　單方終止的情形：在無法達成終止原合同履行的協(xié)議;施工方工期嚴重違約、質量嚴重不符合驗收標準、或資金周轉不良、無力按約定墊資、拖欠農民工工資等情形時單方終止施工合同。

　　提示告知義務：對施工過程中的問題，應當提前以書面形式通知對方，要求整改，逾期改正的后果、責任、單方可能采取的措施等進行提示、告知。可采取工作聯(lián)系函、律師致函等方式;可采取直接簽字方式，也可采取特快專遞郵寄方式。保留簽字證據(jù)，特快專遞存根，以便證明單方“清場”的合法性問題。

　　證據(jù)保全措施：對已完成工程質量、形象進度證據(jù)保全。保全措施：可以采取司法保全;公證保全;協(xié)議約定保全方式等;

　　4、變通手段“清場”時應當注意的法律問題

　　在變通“清場”時，某些手段并非正常措施。因此，對已完成工程質量、形象進度應當采取必要的、合法的取證;在“清場”時，采取靈活、多樣、安全措施、手段，以達到清理、騰退施工現(xiàn)場的目的;在辦理結算工程款時，應當委托第三方對工程量進行審計、確認，必要時辦理公證提存手續(xù)，以不變應萬變。既可以聘請專業(yè)審計、評估單位(有較強的證明力)，也可以由工程監(jiān)理、第三方、承包方的施工班組包工頭等聯(lián)合確認形象進度。

　　四、“清場”引發(fā)紛爭的案例

　　1、案例A：無形象進度證據(jù)“清場”后的法律后果(經開區(qū)案件)。

　　案例概況：發(fā)包方A公司與勞務分包方B公司簽訂《勞務分包合同》一份。合同履行中，A公司認為B公司工程質量、進度均未按約定履行，逐決定終止勞務合同。之后，便強行將B公司“清場”。但B公司隨后組織農民工多次到勞動監(jiān)察部門舉報、投訴，形成不安定因素。A公司迫于行政部門的壓力，與B公司初步協(xié)商后，雙方達成解除協(xié)議。但雙方并未“清場”前或對簽訂協(xié)議時的工程形象進度進行確認，也未對已完成工程的款項支付情況進行約定;而是約定A公司直接向勞務班組員工支付勞務費、工資。工程竣工后，班組包工頭拿著與B公司辦理的工程決算單，將A公司、B公司起訴至法院，要求支付工程款××萬元;A公司辯稱：該項目工程款已經結清，并未拖欠款項;B公司辯稱：雙方協(xié)議約定由班組工人與A公司直接結算，農民工工資與自己無關，應由A公司承擔。法院一審判決：A公司與B公司簽訂協(xié)議約定分包班組與發(fā)包方結算，分包班組員工并不知情，A公司與原告沒有直接法律關系。遂判決：B公司支付農民工勞務費××萬元;B公司不服上訴至市中級法院。二審判決：認為發(fā)包方與勞務承包方簽約時，只約定由A公司與班組直接結算，并未對已完成工程量進行確認，就視為A公司同意加入B公司勞務費債務的履行。據(jù)此判決由A公司、B公司共同支付農民工勞務費××萬元。

　　案例點評：

　　一、無法律意識，盲目“清場”，引起社會不安定因素。其一，未達成協(xié)議前，強行、盲目“清場”與法相悖。建筑工程施工合同簽訂后，勞務承包方對建筑施工現(xiàn)場具有合法的占有、施工、作業(yè)的權利。非經雙方協(xié)商同意、或采取相應的證據(jù)保全措施，無權強行將勞務承包方“清場”;其二，A公司違反國家勞務強制分包規(guī)定。在“清場”的事實發(fā)生后，迫于行政單位的壓力與承包方達成協(xié)議時，又未明確已完成工程數(shù)量、形象進度、工程款結算情況等。形成班組包工頭、農民工與A公司并無承包關系，也無合法勞動、勞務關系的情況下，卻實際進行所謂的工資結算事實。而A公司并無勞務施工資質，無權直接進行勞務施工;包工頭所帶領的班組也無施工資質，導致施工項目處于非法施工狀態(tài)。最終形成農民工集體到行政機關維權、討薪的不安定因素;

　　二、對盲目“清場”行為承擔相應的法律后果。一是承擔工程量舉證不能的責任。工程質量、數(shù)量不明確時，作為發(fā)包方，理應承擔舉證的責任。這也是對其盲目“清場”，無法律意識單位的制約。在法院審理期間，A公司根據(jù)設計圖紙、已付B公司和班組成員工資量，來證明其已超量支付工程款。但是沒有其“清場”前，工程量有效保全證據(jù)的確認，法院只能從維護弱勢群體權益的觀點出發(fā)，判決支持其請求;二是承擔工程竣工資料備案的責任。當其盲目“清場”后，該工程的竣工驗收、資料備案等手續(xù)的辦理均出現(xiàn)問題。

　　2、案例B：未辦理“清場”手續(xù)，直接與施工班組結算引起的糾紛(某公司案件)。

　　案例概況：發(fā)包方A公司與B公司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一份。合同履行中，B公司施工現(xiàn)場無人(即掛靠施工人)負責，導致工期工程進度拖延，無法給商品房業(yè)主按期交房。為了加快施工速度，B公司要求支付工程款時，A公司就無制約的支付款項，形成工程款支付與形象工程進度基本同步，所剩工程款不多。然而，工程進度仍無法保障正常狀態(tài)。于是，A 公司決定與B公司各施工班組包工頭直接結算，進行施工作業(yè)。為了加快工程施工進度，按市場價格一倍左右的單價與班組包工頭結算，支付工程款500多萬元，如期完成工程。但在辦理該工程決算中，B公司一是不認可工程結算總額(即支付給班組包工頭的500多萬元);二是不配合辦理工程結算備案手續(xù)(工程結算備案登記表)上的簽章，造成該工程整體竣工資料備案無法完成。后派公司副經理、法律顧問、合同預算員前往B公司被掛靠單位解決紛爭。B公司提出：一是作為承包方，對決算報告中已包括A公司支付給班組包工頭的500多萬元并未確認、也不知情，在決算資料上無法蓋章確認;二是如果要對該工程整體決算資料確認，A公司在應當結算的工程款中，給B公司增加50多萬元。為了辦理工程結算備案手續(xù)，也防止因此引起紛爭后反而承擔500多萬元的額外風險，A公司只能同意其要求。因自己不辦理“清場”，單方使用B公司班組包工頭施工，多承擔了300多萬元的工程款。

　　案例點評：

　　未終止施工合同，辦理“清場”手續(xù)，擅自與班組結算的法律后果。

　　一是工程量風險。從法律角度講，當發(fā)包方將施工現(xiàn)場交付承包方后，無其它證據(jù)證明情況下，所有工程應當認定為是承包方施工的，工程量應當計算在其名下。因為，該中間工程并未辦理班組包工頭接受施工時的形象進度交割手續(xù)，在工程決算時，只能估算其量，且需要承包方認可。否則，會產生爭議;

　　二是工程款支付風險。在辦理該工程款結算時，如果其堅持要求按照其中標文件確定的總量，全額支付該項目工程款(包括已經付給班組包工頭的款項)時，如果是訴訟解決紛爭，很可能性支持B公司的給付主張，對A公司具有一定的法律風險;

　　三是結算備案、綜合驗收備案風險。按現(xiàn)行規(guī)定，工程竣工前，首先辦理工程決算備案，承包單位要在決算備案登記表上確認：工程已辦理決算，并無拖欠工程款現(xiàn)象，有該單位國家備案的注冊工程結算師蓋章、單位公章蓋章確認。如果不對已經付給班組包工頭的工費進行確認，必然產生結算風險。辦理綜合驗收時，對包工頭施工部分，因其并非B公司組織施工的工程，在資料整理、會總、備案等方面均會產生紛爭;

　　四是應承擔未辦理“清場”的責任。A公司在處理方式上有以下不當。當承包方的項目經理(實際投資人)為掛靠施工，不按《施工合同》履行義務時，發(fā)包方與實際投資人之間沒有合同關系，出現(xiàn)工期逾期時，不應完全與掛靠人具體糾纏，而應當向直接向其被掛靠單位進行交涉、協(xié)商、主張工期逾期的權利。也不應直接與班組包工頭達成所謂的“施工意向”，并直接進行勞務費用結算。因為發(fā)包方與班組包工頭無法形成建筑工程施工關系(包工頭無建筑工程簽約資格、施工資質);也不能形成勞動關系(發(fā)包方無勞務施工資質)使其直接組織施工。因處理不當使本來對方違約的事件，反而使自己因未辦理“清場”，單方使用B公司班組包工頭施工，多承擔了工程款300多萬元的經濟損失。

　　3、案例C：無合法報建手續(xù)、未簽訂施工合同開始施工的城中村改造項目，因工程質量、合同單價等問題無法“清場”(大興區(qū)某項目案件)。

　　案例概況：北京A公司在某城中村改造項目中，在雙方未辦理招投標手續(xù)，也無項目報批、建審手續(xù)的情況下，與B公司達成以每平方米××元結算的口頭意向后，開始施工。在工程施工至三分之一時，該項目報批手續(xù)下發(fā)，A公司不滿意B公司的施工質量、進度、墊資能力等，要求終止施工關系，辦理“清場”手續(xù)。B公司不同意終止施工，也不承認口頭約定的每平米單價，雙方隨即發(fā)生爭議，B公司農民工到行政部門要求支付拖欠的工資、勞務費等，最終政府相關部門出面調解解決紛爭。

　　案例點評：

　　無工程質量、合同單價情況下的“清場”雙方均應承擔法律風險。

　　一是無報批、準建手續(xù)的風險。A公司的心態(tài)：無準建手續(xù)，但其實際并未太多出資，進退自如;B公司包工頭的心態(tài)：反正主體工程客觀存在，其它成本大多為勞務部分，自己出資僅為農民工的生活費，且該工程有村委會、A公司的實力，先取得項目施工權。兩者純動機最終導致農民工權益無法保障，造成社會不安定因素;

　　二是工程質量風險。在無工程招投標、無質量控制、無資金保障、無穩(wěn)定的施工隊伍的情況下，工程質量無從談起;

　　三是工程結算風險。當工程已經施工三分之一時，雙方仍對單價未達成一致，如何結算已完成工程，單方如何終止事實施工關系?辦理“清場”手續(xù)更是無從談起!A公司與第三方公司雖然達成施工意向，準備簽訂施工合同，卻由于無法實現(xiàn)施工現(xiàn)場的“清場”，最終只能無奈與B公司簽訂書面施工合同，在單價問題上予以妥協(xié)解決糾紛。

　　作者：陜西康銘律師事務所 張富信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