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價”中標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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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作為評標方法之一的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越來越多地在各類工程建設項目招投標中得到了應用。由于這種方法與以往普遍使用的限制報價的方法存在明顯的差異，對長期以來形成的招標投標的思維方式和運作模式產生了一定的沖突，受到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爭議不斷。本刊在此推出正反兩方觀點，希望通過觀點的碰撞能夠促使一些認識得以澄清。

　　實施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的必要性

　　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既是《招標投標法》所許可的評標方法，又是國際上通行的慣例，不僅可以在我國的工程建設項目中采用，而且與非國有資金相比，由于國有資金缺乏內在的自我約束機制，在以國有資金投資為主的工程項目中更應當提倡采用這種方法。

　　首先，實施此方法有利于節(jié)省投資，保證投資效益。雖然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還剛剛開始，并且只在部分地區(qū)和部分項目上使用，但不同的地區(qū)、不同的隊伍、不同的工程項目，采用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前后的價格都不約而同地下降了%7Dfv以上，不僅大大節(jié)省了投資，也成功地克服了概算超估算、預算超概算、結算超預算的頑癥。

　　第二，有利于建筑行業(yè)的結構調整，實現(xiàn)建筑市場買賣雙方的供需平衡。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的實質，就是在充分尊重價值規(guī)律的前提下，通過投標人之間的競爭，壓縮存在于建筑行業(yè)中虛高的利潤，使建筑產品的價格向真實的市場價格回歸，并與其他行業(yè)的利潤水平趨于一致。利潤水平的下降，不但能降低企業(yè)進入這一行業(yè)的欲望，也將促使企業(yè)轉行、重組、兼并等行為的發(fā)生，使企業(yè)從量的增加轉為質的提高，從而有效地減少建筑行業(yè)的企業(yè)數(shù)量，使市場供需關系重新趨于平衡。部分較多地采用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的地區(qū)，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顯示出了明顯的效果，這種積極的變化是多年來通過行政手段始終難以達到的。

　　第三，有利于建筑企業(yè)強化內部管理，提高經營管理水平。采用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后，利潤水平被有效壓縮，企業(yè)如果疏于管理，還有可能虧本，加上同行業(yè)企業(yè)之間的競爭，必將迫使企業(yè)不得不建立自己的成本核算體系，并從建立企業(yè)成本入手，強化內部管理，提高經營水平，經過一段時間后，將最終有利于建筑行業(yè)整體水平和國際競爭力的提高。

　　第四，有利于規(guī)范市場行為，遏制層層轉包、掛靠、陰陽合同等不良行為。采用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使利潤水平下降后，一方面將使層層轉包、掛靠行為的雙方不再有利可圖，從而有效地遏止此類不良行為；另一方面，由于順應了價值規(guī)律的要求，使非國有資金項目招標人節(jié)省投資的基本意愿可以通過合理合法的途徑實現(xiàn)，陰陽合同也會隨之大大減少，直至消滅。

　　第五，有利于公平、公正的競爭秩序的形成，有效防止國有資金項目中的腐敗行為。按照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進行的競爭，中標靠的主要是以企業(yè)實力為基礎的價格，關系再好，價格高了也難以中標；沒有關系，價格有競爭力，也同樣可以中標，這就從根本上改變了中標的決定因素。遵循低價優(yōu)先原則所壓縮的利潤水平，也減少了實施腐敗行為所需的金錢基礎，找了關系也不一定能中標，中了標還不一定能賺回實施腐敗所付出的代價。兩個方面的共同作用，將從根本上消除國有資金項目中腐敗行為發(fā)生的內在動力。

　　第六，有利于企業(yè)樹立市場風險意識，推動工程保險、工程擔保等相關服務性行業(yè)的發(fā)展。采用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不僅降低了利潤水平，也使市場的風險進一步凸顯出來，部分企業(yè)已從為數(shù)不多的這類項目中得到了必要而可貴的經驗，由此也將使企業(yè)逐步樹立風險意識，主動尋求防范風險的措施，從而增強抵抗風險的能力。

　　保險和擔保是人們在經濟和日常生活中用于防范風險的兩種經濟手段，尤其是與工程建設相關的工程保險和工程擔保業(yè)，由于其特殊的專業(yè)性和復雜性，在我國尚未得到長足的發(fā)展。只有市場產生了對工程保險和工程擔保的需求，才會促使這一行業(yè)的發(fā)展，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的實行，恰恰能帶來對工程保險和工程擔保的客觀需求。因此，正確的態(tài)度應當是，在推行經評審的最低投標價法的同時，積極倡導開展工程保險和工程擔保，從而實現(xiàn)兩者的良性互動、共同發(fā)展。

　　“最低價”中標該不該緩行？

　　目前，市場對最低價中標法的認識和某些地區(qū)的做法存在著極大的誤區(qū)。不但有悖國情，而且違反我國現(xiàn)行法律。

　　首先，從《招標投標法》的立法宗旨和目的來看，雖然有通過競爭方式提高投資效益的立法思想，但絲毫沒有通過招投標使招標人單方降低造價、提高單方投資效益的意思，也不存在工程造價越低越好的概念。該法的立法宗旨和目的更加強調的是：通過競爭方式規(guī)范招投標活動，提高投資效益，保證項目質量，保護國家、社會公共利益和招投標雙方當事人合法權益。最低價中標法顯然忽略這些立法目的。

　　其次，很多人把《招標投標法》第gk條視為最低價中標的法律依據(jù)。但在筆者看來，這一條非但不是推動最低價中標的法律依據(jù)，而恰恰是排除最低價中標的法律依據(jù)。該法條的全文是“中標人的投標應當符合下列條件之一：

　?。ㄒ唬┠軌蜃畲笙薅鹊貪M足招標文件中規(guī)定的各項綜合評價標準；

　　（二）能夠滿足招標文件的實質性要求，并且經評審的投標價格最低；但是投標價格低于成本的除外“。顯然，我國《招標投標法》的立法本意和基本原則是合理低價中標，而并非最低價中標。

　　第三，對低于成本價的投標競爭，我國法律法規(guī)有一系列禁止性規(guī)定：《招投投標法》第33條強制限定投標人不得以低于成本的報價競標；《建設工程質量管理條例》第10條禁止招標人要求或迫使投標人以低于成本的報價競標；《反不正當競爭法》第11條也明確規(guī)定經營者不得以排擠競爭對手為目的，以低于成本的價格銷售商品?？梢?，推行最低價中標，違反了我國現(xiàn)行法律和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

　　第四，最低價中標不符合目前我國的市場現(xiàn)狀。一方面，我國目前市場經濟發(fā)展水平與國外相比存在很大差距，市場競爭尚停留在低水平，大多數(shù)施工企業(yè)只能組織施工總承包，通過提高總承包管理降低造價的空間并不大。在這種情況下，提倡最低價中標往往引發(fā)工程質量事故；另一方面，無論從立法層面，還是技術層面看，我們尚未解決什么是成本價，怎樣判定投標報價過低等關鍵問題。因此，實踐中極易引發(fā)低于成本的惡性競爭。此外，值得重視的是，即使在發(fā)達國家，也并非一概以最低價中標。國際招投標過程中招標人同樣注重綜合評價標準，中標者也往往并非最低標。

　　因此筆者認為，不宜提倡最低價中標法，至少在目前的市場條件下和現(xiàn)行法律框架內，這種做法應該緩行。